爷爷住院了。

据说是中风，来得很突然。第二天，我去医院探望他。

挤在电梯里，我尽量用身体护住手里的一袋水果。电梯屏幕上的红色数字，仿佛是命运的审判，不愠不怒地慢慢跳动。

走出电梯，父母在前面走着，我缓缓地跟在后面。一个护士正在登记什么，空气中少了令人安心的消毒水的味道，下雨的天气，我却感到一丝燥热。明明没有人说话，但我却听到耳边嗡嗡作响：爷爷，到底怎么样了？

终于进到病房里，这是一间双人病房，靠窗的病人仰面躺着，脸色发白，闭着双眼。护理阿姨正在给爷爷洗脚，叔叔躺在简易的小床上睡着了，表哥站在病床前，不断地说什么话来安慰爷爷，爷爷的眼睛则看向一个地方。我听到一种液体流动的声音，瞬间觉得胸膛中有一股怒气，仿佛正是那种液体正在抽走爷爷的生命。

爸妈先上前去和爷爷说话，爷爷嘴里咕咕哝哝，听不清一个字。我竟然有些害怕走上前去，便坐在一边。旁边病床那个被叫做张老爹的老人，身边冷冷清清，听说病情比爷爷要重得多。

那种液体的声音还在继续，我来到了爷爷的病床前，看到了那双红得吓人的眼睛。

“爷爷，认得我吗？”我尽量笑着问。

爷爷又吐出几个音，继而不说话了，泪水充塞了眼眶，我知道，他很害怕。他不看我，又像最初那样，紧紧地盯住显示生命线的机器。

爷爷已经八十多高龄了，没有上过学，过了几十年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。我的童年里，没有向伙伴们炫耀“我的爸爸如何如何”的记忆，只有爷爷十几年如一日佝偻的背影。他的好脾气，他的助人为乐，都是我尊敬他的地方，可如今他却躺在病床上，连脚都无法自己抬起来，眼神里充满了绝望，叫人怎能不伤心？

曾经，“死亡”对我来说是一个很遥远的词汇，看着眼前的爷爷，我才感到了生命的短暂，一场疾病随时都可能夺去生命。

从医院里出来，天气微凉，雨已经停了。

我不知道爷爷的心里是否有一个梦，只是这一次的探望，让我忽然懂得：每个人都应该给自己一个梦去追，去努力拼搏，付出汗水和艰辛，这样到了年老的时候，至少不会空留遗憾。就算这个梦想没有达成，你也可以说自己这一生都没有白活。

给自己一个梦去追吧，就像奥斯特洛夫斯基所说的：“当你回首往事的时候，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，不因碌碌无为而羞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