得空擦拭照片墙上一幅幅照片的镜框，细细密密的灰尘随之消失，照片逐渐清晰。

三个女孩儿正在互相抢摘对方胸前的别针，照片正中间，是一位身穿蓝白相间连衣裙的女孩儿，正向前方伸出手臂，似乎预谋已久的抢夺计划得以实现，笑眯了一双眼，笑开了一朵花，镜头定格在那欢快的瞬间。

记起来了，那是小学四年级去香港夏令营时拍摄的。三个人在橙色的温暖灯光下，脸色白里透红，挂满稚气与调皮。

依稀记得party后的那个晚上，月明星稀，从石板路上，一路走回“家”——一幢单层别墅，住了六位女生。进门后，大家都没有伸手开灯，七月的香港夜晚，月光亮得出奇。因为在郊区，星星也疏疏落落地闪烁，室内被印得透亮。大家在窗边一张圆桌边坐下，轮流去洗漱。谁会在这样一个明月夜里早早入睡？我们静静地面朝窗子坐着，默默把一轮下弦月的冰清通透装进稚嫩而敏感的心里。那样一个夜晚，没有相机的咔哒声，没有谁会埋头去刷朋友圈，只有身边友人紧坐一起，在静穆的夜里共享一轮月亮几颗星星的光芒。十岁的孩子不会思乡，心只被星月的神秘引力紧紧牵引，心中的潮汐起起落落，欢喜而宁静。

多么渴望这样的夜晚再来一次，哪怕只一次，就坐在星月明亮的窗前，不被任何现代通讯设备打扰，和几个不语也可静坐的知心友人，走到心的另一个国度……

继续擦拭下一张照片，照片里是几个穿着学士服的女孩子，前排蹲着一个，后排则参差地站了五六个，这是拍小学毕业照时留下的影像吧。

照片中，人人笑颜如花。初夏的阳光猛烈异常，大家的脸上闪着汗珠。我正是蹲在最前排的那一个，将学士服反套在身前，嘴角是一个5度的微笑，眯缝着的眼里满是盛夏的光彩。

犹记快毕业的最后几天，三十五六度的高温，我们决定做一些不寻常的事来纪念最后的小学日子。闲步于百果园，阳光恰好，百果园显得那么缤纷，光滑的树叶甚至企图去反射阳光，快到收获季，枇杷青黄上树，柚子却还只有大枣般大小，嫩青地躲在绿叶间，一切让人眩晕。“看，三叶草正茂盛，不如采些来玩，如何？”友人一句提议，我即点头。分散开去采撷各自心仪的三叶草。有心无意地这儿一撮，那儿一捧地采，一个无话的安静的中午。最后我们在洗手间将三叶草放满了整个水池，汁液清香弥漫全身，对着镜子说：“我们，毕业了。三叶草，再见。”

记忆中许多关于毕业的细节早已随风而逝了，但我永远记得三叶草的清香，永不磨灭地盘旋在脑海中，不需要大张旗鼓地告诉所有人，心，会记得毕业的味道。

静穆亦有声，唯有心与心的交流，唯有无言亦能相通的默契，唯有自然的力量，唯有青草的气息，才能在我们内心深刻永存。这比微信朋友圈，比QQ，比现代任何通讯工具都更能直抵人的内心。是心，是时间，是自然，将我们紧紧相牵，直到永远。

照片是窗，要常推开，细看外面的风景；照片是窗，要记得关闭，静听内心的声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