楼下时不时举着播音喇叭叫卖水果的女人，一定是一个母亲吧。我偶尔有一次在楼下撞见了她，看见她正费力地蹬着三轮车。春天的苹果，夏天的甘蔗，她都卖过，那次卖的是用毛巾小心地裹好的芒果，青涩地皱着脸。我看见她小心翼翼地问两个在阳光下打毛线的胖女人：“要水果吗？”

她满脸堆着局促的笑，过早爬上眼角皱纹堆成了一团，像吃火锅时的鱿鱼卷。看得出她是腼腆的人，居然主动上前叫卖，一定是好久没有人买她的水果了。水果卖不出去，放久了一定会烂，就像她的笑容。可是，她是母亲。

如果她是一本书，那么她一定是那种内容深厚，却包着古旧书皮的书。它不一定能引起重视，也就不能受到较好的待遇，甚至被放到了书架那个最灰暗的底层，但是，它深信，它所拥有和记载的知识一定是最好。这种信念的支配下，它一定历经沧桑而经久不衰，这种是最坚韧的母亲。

那一次路过正在施工的建筑工地，那儿竖着几排简陋的临时住房。在另一边晒衣服的空地上，密密麻麻地挂着小孩子们的衣服，在阴冷潮湿的泥地上，摊放着一堆女式牛仔裤——显然是母亲们的。

如果她们是一本书，那么她们一定是那种历经岁月侵蚀之后而残缺不堪的合订本。即使别人看不起它，甚至遗忘了它，它也在默默地工作。因为她知道，有人在期待着她，有人需要她，即使即多么卑微，也有人把她当做最爱的人。

母亲是一本书，她可以比大海更广阔无垠，也可以把浓浓的爱浓缩在一杯开水一条毛巾，她可以比星光灿烂的夜空更璀灿迷人，但她也可以如深秋凋零的残叶一般无私奉献，随风飘凌……

这本叫做《母亲》的书，可以很厚很厚，也可以很薄很薄，不管怎么样，只有心中怀着最深沉的爱，才能真正走进她的世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