火红的剪纸在阳光下闪着妖娆的光芒，静静地伏在门楣窗楹，像是一阵风来，就能飞舞一般。

阳光正好，女人又坐在院子里剪纸了。刚勾描好一张剪纸，看着自己最擅长的“鹭鸶羽”仿佛要被阳光撩拨得要挣脱纸面的束缚，飞到窗外和自己种的几株野菊一同为阳光唱颂歌了，女人这才直了直有些酸痛的腰，“时间这么快就过去了。”似是低语，似是轻叹，一如无数个从前的午后。

女人很爱剪纸，源于母亲，在那些或美或凄的黄昏，她看着母亲用一把剪刀弯弯转转便变幻出无数图案，那些图案镶嵌在村庄的每一户人家，母亲的身影被无数个黄昏染得通红，被无数次灯光拉得妖娆，她喜欢母亲的安静，也喜欢安静的剪纸，虽然时光流走，但母亲的时光似乎被永远地定格在最美的时刻。

女人很爱剪纸，她想成为《剪采》中“叶逐金刀出，花随玉指断”那样灵巧聪慧的佳人。她知道这很难，一点一点地描红，一点一点细碎地剪出，剪出图案，剪出生活，还要剪出那一点梦想。“剪出的东西越来越鲜亮了呢！”女人熬不住的时候，只要一展眉，一抬首，看到自己的剪纸便会心中一震，“嗯，真的很好。”

尽管，时间已在她原来细腻光滑的脸庞上刻下道道细纹，母亲也已熬不住生活的苦离她而去，但她的剪纸真的越来越好了呢，七里八乡的人都知道有这样一个心灵手巧的女人呢。

女人想啊，这剪纸真是一个熬时光的活。起初的时候，自己剪得很费力，下刀和起刀总是找不准，那些弯曲的弧度又总是生硬艰涩，她为了练好这些剪功，磨出了多少水泡，磨碎了多少回皮肉，直到时光把水泡风化成厚厚的趼，那些图案便再也没有了阻碍。时光呀，真是个好东西，只要用力摇着撸，摇过春风，摇过秋月，便让你渡过了河。

不是没有人劝过她，剪纸能卖个好价钱就行了，何必给自己那么多罪受，费尽心思剪那么多涡纹、云纹、水纹、锯齿、月牙儿，点那么多彩呢！女人但笑不语，依旧每天都安坐在院子里，想着“罗汉须”怎么更灵动些，“鹭鸶羽”的菊花怎样一瓣一瓣张开。人们看见的是一幅又一幅妖娆的剪纸，时光看见的是女人一日一日的宁静和幸福。

午睡的花猫伸了伸懒腰，惊散了匾筐里的妖娆。女人拾起一地的剪纸，晾到了院子里的架子上。

女人伸出手，阳光穿过细碎的图案，化成一道道金线，勾勒了她的眼角眉梢。